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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筆,送你。」交往三週年的時候,江婷把包裝精美的長方形禮盒推到我面前。
「是要我每個客戶都簽大合約嗎?」我開玩笑說著,拆開包裝紙,驚喜地發現竟然是名貴的鋼筆品牌。
「我更希望你可以繼續寫下去。你的小說。」江婷眼神堅定地看著我說。我回望著她,發現她是如此溫柔、善良。
我感到心頭一陣暖流,無法言語。
「要好好寫完唷。」桌子對面的女友微笑,今天她久違的穿著細肩帶洋裝,我看向她的雙眼,又看向那一對墨水燕子。
開始做壽險業務的我已幾近放棄寫作的夢想,只想以更務實的工作態度面對人生的轉變,寫不寫小說對於當時的我而言漸漸變得不再重要。大學時期寫的小說原稿成疊堆積在租屋處的一角,覆蓋了一層淺淺的灰。
「其實要用來給客戶簽名也行,不如我當第一個用這支筆簽合約的人吧。」見我不說話,女友又緩緩的說。
「我會寫的。」我說。
當晚,我們僅做了一次。
我在最後衝刺階段,擁抱著她,流下了眼淚。
「好想娶妳。」我抱著她的後腦勺,下身挺進。
「嗯,等你。」女友嬌喘著,雙手勾著我的後頸,配合著我的節奏顫抖。
「我愛妳。」說完,我將精液全射進安全套中,趴在女友身上喘息。
「…我也是。」女友撫摸我的耳鬢,愛憐的說。
直到那個時候,我仍深信只要有江婷在身邊,我的人生即是最完美的。
接下來幾週的電話訪查以及道路上發傳單,我都異常積極,連與我同組的前輩都紛紛嚇了一跳。
「喂,真的有把傳單發出去吧?該不會拿去舊衣回收箱丟了?」一位男前輩在我發完手上的傳單後這麼質問。
「你別倚老賣老,人家比你認真多了。」另一位同組的女性前輩說。
「不容易啊!有你這樣的新人!」剛才質問我的前輩轉而發出這樣的驚嘆。
「接下來的客戶訪查再麻煩余哥指導了。」我恭維的說。
「即刻出發!」余哥裝模作樣的拿起公事包,就要起身。
「先等等先等等!」女性前輩笑著制止我們,眼神瞟向自己座位後方。她的後方是跟我同期的另一位新人,她正支支吾吾地拿著話筒正在講電話。
「這邊電話可還沒打完,你幫琳君把剩下的打完。」女性前輩刻意用後方新人也聽得見的音量說,接著意有所指地盯著我。我順從的點點頭,起身走向那位與我同期的新人,余哥與女前輩離開座位打打鬧鬧的往吸煙區走去。
「需要幫忙嗎?」等到琳君放下電話,我點點她的肩,盡可能用謙卑的語氣說。
琳君快速地用右手在臉上抹過,抬起頭望著我,又低頭翻找資料。
「真是不好意思,要你幫忙。」她小聲地說。
「沒什麼,妳不用客氣。」我驚覺她方才可能哭了,於是刻意用無所謂的語氣回應。
「大概還有這些沒有打。」琳君遞給我兩張清單,大約有二十組號碼條列在上頭。
「包在我身上!」我試圖擺出可靠的笑臉,並讓她明白我並非在炫耀自己的效率。
其實我知道無論是前輩或者公司,對於電話查訪的成功率並不抱持太大希望,我猜主要的用途其實在於過濾掉無人使用的號碼吧,因此打電話的時候我多半保持著無關痛癢的心情向電話另一頭的人報告產品內容,如此一來就算被掛電話也不會影響自己的情緒。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當時推薦我投入壽險業的大學同學這麼對我說,在我開始上班的兩個月後,他忽然離職。
「你是不是騙我進去的啊?」我如此開玩笑,用手肘推了他一把。
「可惡,本來對你那組的女生滿有興趣的。」同學喝了一口啤酒之後說。
「陳姐嗎?你胃口真好。」我再次開玩笑,說的是那位女前輩。
「不是啦!胸部很大的那個!跟你同期的!」同學揍了我一拳。
「她可是法律系畢業的喔。你才追不到。」我聳聳肩,也喝了一口啤酒。
「什麼系畢業還不是一樣,最後都會在這個社會迷失!」同學胡言亂語。
如果沒有江婷,也許放棄寫作的我也很快就會在社會上迷失了吧?但是因為有江婷在我身邊,她就像是燈塔一樣指引著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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